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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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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

司妍才不信有什麽天上掉餡餅的鬼話,他像個詐騙犯,戴著口罩,不懷好意,還是空手套白狼的那種。而且她並不想賣鐲子,他剛剛攔住她的急切樣子,有點像急於出手燙手山芋的二道販子。

他有些看輕了她。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有點警惕心很正常,但總的來說,零失誤。他笑著把一則告示貼在她的必經之路上,打了個響指。隨後,哼著歌,回到了他的珠寶店裏。

一個月過去了,這是她第17次路過這張紙。她終於肯擡頭看了。

告示如下;

誠心招聘一名有經驗的美術老師,為別墅作裝飾畫,需要大概十張左右。時間一年內完成,需按照要求改畫,建議留宿。

包吃住,一個月五萬,節假日休息。

聯系電話:xxxxxxxxxxx

司妍看了一眼自己的工資卡,擡手打算用手機拍下來,最後還是將這張告示撕了下來,看四下路人都行色匆匆,沒人看她,司妍一把塞進了包裏。

別墅裏,他高興地開始哼起了歌。

“我得收拾一下,準備迎接客人了。”他起身,從地下室走出,鎖上門,上到一樓的大廳。

咚咚咚,咚咚咚。

“有人嗎?”司妍手裏拿著告示,整理自己的頭發。怎麽沒人開門?剛想到這裏,門仿佛能聽懂她的想法似的,突然開了一道縫隙。她楞了一下,深吸一口氣,推開了門。

“您好,我是來應聘的,有人嗎。”

她走了進去,這裏的主人好像鋪了地毯,大手筆啊。但是,沒開燈,裏面只能借助門口的陽光才能依稀看清一些,這裏似乎有些陳舊的家具。目光所及,都鋪上了地毯,正對門口是樓梯還有一幅畫,掛在墻的正中,好像畫著一個年輕男人。

她又喊了幾句,無人回應,她打開手機手電筒,想往回走,門卻好像洞悉她的想法一般,突然關上了。

司妍嚇了一跳,趕忙去拉門把手,卻怎麽也找不到,她只好背靠在門上,用手機的燈光四處打量自己周圍的情況。

不知過了多久,周圍還是沒有一點動靜,司妍緊張的神經逐漸放松,幹脆研究起門鎖來。摸了一圈,只感覺到門上雕刻著一些花紋,除此之外,她沒什麽新發現。

司妍手機的光照到了一面鏡子,鏡子反射的光刺到了司妍的眼睛,她慢慢走過去,只看到自己的臉,司妍打算回去繼續研究門鎖。轉身時,餘光瞥到鏡子裏似乎有別的東西,她回頭一看,在鏡子裏,似乎有一個模糊的人影像薄紗一般落在了她的肩上,影子的手就搭在司妍的右肩。

司妍被嚇到了,趕緊閉上眼,整個人木在原地,只聽見自己的心臟在這空蕩的大廳裏咚咚作響,過了幾秒,還是沒有動靜,司妍甚至懷疑自己看花了眼。

“我等你好久了。”一道聲音在她耳邊炸開。

突然,燈亮了,她下意識用手中的紙擋住了部分光線。她手裏的告示被抽走。

司妍睜開眼,只見大廳燈火通明,絲毫不覆剛才的模樣。轉過身,差點撞到那個男人,兩人離得很近,對方的氣息讓她感覺似曾相識,她回憶起那天下午看上她手鐲的男人。

司妍擡頭,恍惚間,看到他眼睛裏映出的點點閃著金光的瞳色。又看到他背後的那扇門,竟然有把手。

司妍暗自慶幸,期盼已久的奇幻世界終於向我打開大門了嗎?是無限流?還是魔幻愛情?又或是穿書?司妍在詭異的氛圍中,竟開始端詳起對面那人的面容,她想知道對面那人是否和眾多小說中描寫的那樣好看。

而段無端詳著司妍不同尋常的目光,正琢磨怎麽才能把她似乎完美無瑕的外表拆開,顯露出人類通有的貪欲,將她現在的道貌岸然一並吞吃入腹。

“我就是寫這份告示的人。”他說。

“提高一下薪資,而且我要提前結算。”她盯著他的眼睛,回憶著剛剛自己被嚇的場景。

他擡眼看了一下對方一副勢在必得的樣子。

“好啊。”對方答應得很痛快。

司妍知道他一定會答應。段無知道人一定會貪婪。

她低頭,拿出手機關閉了手電筒。對面一把又拿走了她的手機,他點開相冊,裏面第一張照片,是一面墻,什麽字都沒有。盡管司妍馬上將手機搶了起來,但還是看到了。

“你都知道了?”對方笑意盈盈,有點嚇人,比鏡子裏那種要略勝一籌。

“這位愛探險的畫家小姐。”窗外的雨落在窗框上,傳來陣陣沈悶的聲音。

很好,這很符合此刻的氛圍。司妍準備破罐子破摔。

三天後,司妍在這所房子裏安頓下來,她也算是認識了那位對她糾纏的“老熟人”,段無。但是對方好像沒打算解釋想買她手鐲的問題,也沒打算跟她講那個告示是否就她能看見,這讓司妍覺得有些平淡,起碼不符合揭示人物隱藏身份的效果。也是,司妍現在只知道段無或許,會點類似魔法的東西,這些了解實在算不上很多。

盡管一切是沖著她來的,司妍也已經落入對方的圈套,想走可能有些困難了。反正司妍的錢已經到賬,接下來她只需要完成工作就好。

而司妍的想法很簡單,舉世無親,世界毫無新意,與很多期待餡餅砸到自己頭上的人們不同的是,她只希望生活有些不同就可以了,如果加一些超自然元素,她也完全不會介意。

段無目前不就是想讓她來這畫畫,繼而完成些他想要達成的目的。既然畫畫是個幌子,她也不必畫得那麽認真。

司妍現在坐在自己房間的床上,樓上就是雇主的房間,她下一個想知道的就是,段無要做什麽?一場秘密實驗?難道他是魔鬼,專門吃掉無親無故的年輕女人?還是說她所有的判斷都失誤了,段無不是什麽稀有魔法擁有者,而是個地道的人販子?

想到這裏,司妍開始不安。這種不安折磨著她的時間,司妍想,倒也不必把時間浪費在這吧,於是一不做二不休,上二樓敲開了段無的房門。

門外,司妍一邊拽著自己的頭發打圈,一邊心裏直打鼓。

“段先生。”

“怎麽了?”段無打開門,很奇怪她一大早就來找他。

“你會傷害我嗎?”司妍禮貌微笑。問一個主謀會不會顯得太傻。

“你怎麽現在才問。”段無覺得對方不是那麽聰明。

“而且,答案無論是什麽,也改變不了什麽既定的事實。”

段無突然向司妍邁了一步,司妍瞪大了雙眼,這有點像他以前養的兔子,換水的時候也是這麽驚恐。

“晚了嗎?”

司妍後退,緊盯著他。

段無繼續走上前,嚴肅地上下打量了她好一會,看她小心翼翼的模樣突然笑出聲,“不會。”他不想嚇唬她了。

“什麽?”司妍看著他向自己一步一步走過來。

“我說我不會傷害你。”

段無徑直從她身邊走過,聽腳步是去一樓客廳了。

司妍看著他的背影,心想:再不濟也有保險,死後捐給國家好了。

司妍跟著他去客廳,想看看他在幹什麽。

段無不知道從哪捧出一大束玫瑰,放進透明的花瓶,擺在沙發旁邊的木質小桌上,桌子略高於沙發的扶手,但花瓶裏沒有水。

“好漂亮。”司妍用手碰了一下嬌嫩的花瓣,坐在離花最近的沙發上。

段無看著她毫無防備的樣子,說道:“這位心善的畫家小姐,你不要太相信我了。”

司妍回過頭,段無坐在對面的沙發上,臉上沒什麽表情。

“你剛剛不是說了。”司妍開始瘋狂回憶自己看過的小說中女主是怎麽在險象橫生的環境下存活的。

“是的,我是說過不傷害你。但是,司小姐。人的真實目的大多不像是他們表現出來的那樣。”

“尤其天上掉餡餅的事,得格外註意。”段無看了她一眼,司妍坐在那,眼睛裏只有那束花。

這讓司妍的大腦又想起流水化作業的夜班職工,如覆一日看千篇一律的東西。司妍擡頭看了他一眼,又立刻收了回來,司妍發現對方在對面坐著大張旗鼓地觀察自己,她否決了自己的想法,因為他望向自己的的眼睛裏分明還藏著些什麽。

“所以呢。”司妍知道除了順其自然,別無他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是自己要踏進這裏的,見識一下,司妍覺得值了。

“所以我覺得人們都一樣。他們被自己的欲望驅使,又註定因此而毀滅。”司妍沒太明白他怎麽談起人性了,但好像是在說自己。

段無一邊說一邊緩緩走向司妍,拿起她身旁花瓶裏的一枝玫瑰,然後將玫瑰用不知哪來的火點燃,最後變成一團揉爛的灰燼,又重新放回花瓶。

“你來到這,又是為了什麽?”他還在點火,有點像那種變花魔術的倒放。

段無回到剛剛的沙發,就在對面離司妍不到兩米的距離端詳她,他身下那上了年紀的覆古花紋沙發靠墊似乎也在打量司妍,這裏的一切宣告著這位冒冒失失的年輕人類,好奇心不可有。

“但我覺得並不是人人都這樣的。”

司妍並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轉而反駁起段無的上一個問題,畢竟他的第二個問題司妍很難回答,難道要回答:我是為了給我平淡無奇的生活來上一勺鹽?那她大概率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你是在拿你那少得可憐的壽命與我相比較嗎?你見識的太少了,在我看來你根本不明白。”他起身,走到她左邊的桌子邊,不斷拿起花瓶裏的紅色玫瑰,燒掉,放回,最後幾乎將花瓶裏整整一大簇鮮花燒毀。

哇,她的新雇主怎麽一點火就著啊。

“難道我活的時間短暫是你否決我觀點的原因嗎?我見識少,這並不是我能決定的,或許我拼命努力也無法改變我們的差距,但你不能拿這個當做反駁我的理由。若真是如此,那麽世上所有年長的人皆可以嘲笑年輕人的無知了。”司妍不能剛開始一個新工作就在精神層面被老板打壓。還是一位不知活了多久的老古板。

段無將手裏的花放了回去,低頭望向她。

司妍繼續說道。“這世上不止你長了雙眼睛,我也有。我自會分辨。”她聞到鮮花的清香與燃燒的混合氣味,直讓她皺起眉頭。

“也許有一天你發現自己活了很久,卻不知道被你視作泥土一般,那些恨不得踩在地下的事物,有著你所沒有的珍寶。”

“是嗎?”他走上前,用目光端詳了一下她發尾的黑色發帶。

“那你證明給我看?”他看了司妍一眼,轉身回到自己房間去了。

司妍摸著自己的發帶,不打算和這位繼續理論,轉頭望著那些無辜被燒的玫瑰,打算扔掉。她起身,一朵幸運的鮮紅玫瑰映入她的眼簾,像黑白電影裏的奇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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